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钟离信是郑荣的发小,老家在广陵。他父亲在他幼年时被征去咸阳服徭役,一去不返。无奈之下,他跟着母亲搬到了江东姑苏城

钟离信的母亲四十岁才生下他,这堪称奇迹,自然对他宠爱有加。钟离信虽偶尔会有小偷小摸的行为,对母亲却极为孝顺,凡事都顺着母亲。

来到姑苏城后,他结识了郑荣。钟离信比郑荣年长一岁,两人从小就一起给大户人家务农,关系十分要好。闲暇时,钟离信总爱怂恿郑荣去偷瓜摘果,但郑荣很快就不再参与。

不过,自从钟离信第一眼见到颖儿,便被她的美貌迷得神魂颠倒,从此朝思暮想。

只是钟离信身上的痞气太重,又没有郑荣那般的本领,直到十八岁,都没有哪个姑娘青睐他。

这天,他找到郑荣,问道:“你跟那位绝世写真很熟啊?”

郑荣摇摇头,说:“不太熟,我连她多大都不知道。”

钟离信一把搭上郑荣的肩膀,说道:“别人不了解你,我还能不了解?你这桃花运旺得很!这样,你帮我去跟她搭个讪,要是成了,我帮你喂一个月的马。”

见郑荣没吭声,钟离信又阴阳怪气地说:“咋啦?舍不得?是不是有了钟家大小姐还不够,还想纳妾?老弟,你可不够厚道啊。”

换做别人这么问,郑荣肯定觉得是在耍***,但钟离信问,他却觉得理所当然。于是,便打算帮钟离信把颖儿介绍给他。

一次在钟家干完活儿后,郑荣牵着白马路过集市,带着钟离信来见颖儿。

半个月过去,颖儿的气早已消了。见郑荣牵着马走来,便主动打起了招呼:“哟,大侠客,难得大驾光临,今天还带客人来了?”

郑荣点点头,介绍道:“嗯,这位是钟离信,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,他说想认识你。”

颖儿打量着钟离信,只见他穿着一身粗布衣裳,站在一旁挠头傻笑,相貌实在称不上端正。他脸上有不少瑕疵,眼睛很小,鼻子有些塌,嘴唇偏厚,牙齿还参差不齐,头发乱得像鸡窝。

不过,他整个人倒是精神饱满,透着几分男子气概,但要和郑荣比起来,那可真是天差地别。

颖儿上下打量着钟离信,问道:“钟离信?是钟家的公子?钟家公子可真朴素,接地气啊,少见。”

郑荣和钟离信对视一眼,忍不住笑出声来。

颖儿歪着头,好奇地问:“你们笑什么?”

郑荣搭着钟离信的左肩,脑袋靠在他右肩上,笑着解释:“颖姑娘,钟离信姓钟离,这是个复姓,可不是姓钟。”

颖儿一听,脸色瞬间由和善转为恼怒,双手叉腰道:“好啊,郑荣,你是在笑我没见识?是啊!我肯定比不上钟家大小姐有见识。”

郑荣赶忙松开手,慌张地摆手:“颖姑娘,你误会了,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。我只是怕你以后叫错,闹误会,这是好心提醒。”

颖儿柳眉倒竖:“哼,好心?我看你就是故意挑我刺,觉得我啥都不懂。”

郑荣急得在颖儿面前直晃手:“真没有,颖姑娘你冰雪聪明,我哪敢啊。”

钟离信赶忙凑上前,打圆场道:“哎呀,郑荣,你看你,又惹人家姑娘生气了。”

随后,他开始介绍自己:“你好,颖儿姑娘,我叫钟离信,你叫我信就行。我是郑荣的大哥,比他大整整一岁,家里靠务农为生。我能熟练地扶着犁耙,赶着耕牛翻地,然后播下种子,就盼着丰收。

闲暇时,我还会编竹筐,编出来的筐子可结实了,能装好多东西。

颖儿姑娘,自从第一次见到你,你的笑容就像田野里盛开的花,让***活都不觉得累了……哈哈哈。”

说着说着,钟离信仿佛沉浸在美梦里。颖儿瞧着他一脸傻笑,陷入了沉思。

一开始,颖儿以为郑荣是对她示好,才介绍朋友认识。可钟离信眼神里直白的暧昧,让她浑身不自在。

钟离信唠唠叨叨说了一堆,颖儿一个字都没听进去,满心都是诧异,不明白郑荣为啥带他来,心里的火又冒起来了。

愣了一会儿,颖儿说:“哦,哦,你叫钟离眜?还是韩信来着?”

钟离信皱了皱眉:“我叫钟离信,颖儿姑娘,怎么了?你是不是走神了?”

“哦,没事,没事。”颖儿又像往常一样,低下头不说话了,她话多的时候可不多见。

两人互相认识后,郑荣凑近钟离信耳边,笑着说:“一个月。”

钟离信眨眨眼,表示没问题。随后,郑荣便大步去钟家做工了。钟离信心里乐开了花,能认识颖儿,他欢喜得不行。

生气的女孩子,除了让她生气的那个人,谁哄都好使。

一天,钟离信满脸笑容,走到颖儿面前,眼里满是期待:“颖儿,下午咱一起出去玩吧,我知道个地方,风景美极了。”

颖儿皱了皱眉,有些为难:“嗯……我得看摊位,走不开,这摊位不能没人守。”

钟离信看了看四周,劝道:“没事,天快黑了,没多少人了。你走开一会儿,不会有事的。再说,你也该放松放松,整天守着摊位多累。”

颖儿还是犹豫:“可……万一有客人来呢?”

钟离信拍着胸脯保证:“不会的,这个点儿,大家都忙着回家。我们就去玩一会儿,很快回来。”

颖儿依旧婉拒:“还是不行,我娘不让我走远。”

钟离信紧接着说:“郑荣可喜欢去那儿了,他常去那儿打水漂!说不定今天他也在!”

颖儿咬着嘴唇,想了想,终于露出笑容,却还是撅着嘴:“好风景里有郑荣?那得多煞风景。不过既然风景好,行吧,就一会儿啊。”

这一笑,让钟离信的心都化了,他忙不迭地点头:“好,就一会儿,我帮你收拾。”

颖儿和钟离信并肩走在古老的石桥上,桥下河水悠悠,波光粼粼,垂柳在微风中轻轻摇曳,夕阳的余晖洒在水面上,泛起点点金光。

颖儿四处张望,没瞧见郑荣的影子,微微皱眉,轻哼一声:“风景确实不错,还好郑荣没来,他要来,可太破坏意境了。”

钟离信一脸疑惑,歪着头问:“郑荣人挺好的,你为何老针对他?”

颖儿停下脚步,手扶着石桥栏杆:“他?他就是个榆木脑袋,整天把侠义挂嘴边,一点都不懂变通。那次我被无赖纠缠,他是帮了我,可后来呢?总是一副高高在上、自以为是的样子。哼!要不是看在他出手帮忙的份上,我才懒得理他。”

钟离信背靠着栏杆,附和道:“对,我们一起长大,我知道他。他就这性子,表面一本正经,骨子里傲气得很,哈哈哈!”

见钟离信附和,颖儿更来劲了:“他就爱出风头,装英雄,还爱招惹小姑娘。说不定啊,他和那些无赖串通好了,演什么英雄救美……”

颖儿越说越激动,口若悬河,气得直跺脚。钟离信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,只觉得她可爱至极。

颖儿嘴上把郑荣贬得一文不值,眼睛却不停地在人群里搜寻,可始终没看到郑荣的身影。

没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,颖儿顿时觉得这石桥也没了意思,双脚不自觉地就想往回走。

一路上,钟离信不停地说着话,口若悬河,却没注意到颖儿已经悄悄往回退了好几步。

钟离信赶忙追上去问:“颖儿姑娘,咋啦,这么着急走?”

颖儿低下头,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:“嗯……时间差不多了,我该回家了。我爹娘要是看我这么久没回去,该着急到处找了。”

钟离信看着颖儿,心里一阵失落,却也只能默默陪她转身。

钟离信明白,只有把郑荣叫来,颖儿才会多留一会儿。他和郑荣关系这么铁,约他出来肯定不难。

于是,钟离信约郑荣出来,说自己练成了绝世打水漂技术,要在老地方切磋切磋。

郑荣本来要和良儿一起出门,便问良儿的意思,说那个地方风景很美。良儿听了,欣然同意。

微风轻拂,掠过四个少年的脸庞,他们浑然不知忧愁。

郑荣和良儿边走边聊,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,从家国大事到屠户家猪肉为啥涨价,都能聊得热火朝天。

钟离信一路上蹦蹦跳跳,总想找颖儿搭话,可颖儿一直低着头,一声不吭。

颖儿心里想着:“他俩到底啥关系啊,我都想举报给县令,说他们行为不检点。又不是夫妻,表现得这么亲密,像什么样子!”

到了地方,钟离信一脸挑衅地说:“来,比打水漂,小时候我比不过你,现在可不一样,我练成了十八般技巧,天下第一!”

郑荣撇嘴一笑,满脸自信:“好啊,那今天我就让你见识下,什么是天下第零。”

钟离信俯身捡起一块扁平的石子,目光紧紧盯着湖面,手臂猛地一挥,石子如飞燕般在水面上跳跃起来,“哒、哒、哒”,一连跳了数十下,在湖面上激起一圈圈涟漪。

郑荣也不甘示弱,精心挑了块石子,微微侧身,以一个潇洒的姿势将石子掷出。石子贴着水面飞速滑行,跳跃的节奏明快又稳定,同样在水面上踏出了数十步“舞步”。

两人你来我往,全神贯注地投入到这场比试中。每一次投石,都倾注了他们的心力与技巧。他们眼睛紧紧盯着水面上飞驰的石子,身体也随着石子的跳跃微微起伏。

不知不觉,两人已经打了一百多个水漂,互不相让,各有胜负。此时的钟离信,胸膛剧烈起伏,累得气喘吁吁,额前的头发被汗水浸湿,一缕缕贴在脸颊上。

郑荣同样满脸通红,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额头滚落,衣衫被汗水浸透了一***。

这时,良儿走过来,拿起手帕,温柔地帮郑荣擦拭额头上的汗珠。他俩对这种举动早已习以为常。

可颖儿看不下去了,醋意大发,大声骂道:“郑大侠,你还要不要脸?人家钟家小姐是大家闺秀,你俩在这儿卿卿我我,被人看见,人家以后还怎么嫁人?”

说完,她一把***两人中间,把他们分开,对良儿说:“良儿姑娘,让他自己擦,别惯着他!”

随后,她转身挺直腰杆,对郑荣说:“你自己没长手啊?还非得让人家姑娘伺候你,也不害臊。真把自己当公子哥儿了,以为人人都得围着你转?哼!”

“啊……”郑荣一时语塞,不知该说什么,脸上却露出笑容,在他眼里,颖儿这模样可爱极了。

良儿也只是捂着嘴,轻轻一笑,没说什么。

一旁的钟离信也显摆着自己满脸的汗珠,可颖儿理都没理,又在一旁生起闷气来。

一路上,大家都沉默不语。于是,钟离信想活跃下气氛。

他突然偷袭郑荣后背,和郑荣像小时候一样玩起了摔跤。但郑荣力大如牛,一下子把钟离信反摁在地上,骑在他腰上。

钟离信使劲想把郑荣顶起来,却怎么也顶不动。

“荣儿,你怎么能仗着自己力气大欺负发小呢?”良儿见状,也跑过来凑热闹,捡起地上的树叶,轻轻扫着郑荣的身子。

颖儿也跑过来,不停地用手指戳着郑荣的腹部:“你不是脾气好吗?看你能忍多久。”她一心想惹郑荣生气。

草地上,四人嬉笑打闹,玩得不亦乐乎,早把时间抛到了九霄云外 。

直至黄昏时分,暮色笼罩大地,四人踏上青石板街,结伴踏上回家的路途。走着走着,他们瞧见一户人家的夫妻正在激烈争吵。

丈夫怒目圆睁,大声吼道:“我都跟你讲了别买鲤鱼,别买鲤鱼,你偏不听,你是不是脑子糊涂了!”

妻子也毫不示弱,双手叉腰,反唇相讥:“你个没本事的窝囊废,就因为一条鲤鱼冲我发这么大脾气。我买鱼还不是为了这个家,你整天无所事事,还有脸指责我?”

丈夫气得额头上青筋暴起,像一条条***的蚯蚓,嘶吼道:“你说谁没本事?日子过得紧巴巴的,你还乱花钱买些没用的东西。你就是个败家娘们,一点脑子都没有!”

妻子眼睛瞪得滚圆,犹如铜铃,不甘示弱地回怼:“你还好意思说我?你看看你自己,挣那点微薄的钱,还想顿顿吃山珍海味?”

夫妻二人你一言我一语,为了这点琐事争吵得面红耳赤,言辞激烈,不堪入耳。郑荣他们四人见此情景,心中皆感慨万千。

颖儿眉头紧蹙,轻声喃喃自语道:“他们曾经,想必也是恩恩爱爱的吧。如今却为了这点小事,吵得不可开交,实在令人唏嘘。”

钟离信在一旁点头附和:“是啊,不过是生活中的琐碎之事,没必要吵成这样。”

颖儿微微叹了口气,语气中满是无奈,继续说道:“唉,我爹娘也是如此,常常争吵,有时甚至还会动手。我听说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,那可恩爱了,我爹爹连大声跟我娘说话都舍不得。或许,贫贱夫妻百事哀,就是这样吧。”

良儿转过头,目光紧紧盯着郑荣,问道:“荣儿,那倘若有一天,我们也会变成这样吗?”

郑荣听了这话,微微一怔,随即眼神变得无比笃定,目光坚定地说道:“若真有那一天,我绝对不会如此!这辈子,我都会永远疼爱、保护我的爱人,不让她受一丝委屈。”

钟离信见状,急忙把头转过来,大声说道:“我也是,我也是!我定会永远疼爱、呵护我的爱人,连大声吼她都舍不得。”

良儿和颖儿相视一眼,忍不住笑出声来,

良儿道:“颖儿姑娘你信么?”

颖儿道:“我不信,良儿姑娘你信么?”

良儿道:“嗯...我不信。”

郑荣和钟离信互相看了看,也跟着笑了起来。

此时,夜幕已经悄然降临,四人仰头望向天空,繁星闪烁,皓月当空。微风轻轻拂过,带来丝丝凉爽,四周一片静谧,仿佛时间都慢了下来。

钟离信双手抱胸,若有所思,突然开口问道:“哎,大家有没有想过,将来自己要做什么呢?”

颖儿双手托着腮,眼神中闪烁着憧憬的光芒,语调轻快地说道:“我呀,就想像爹爹和娘那样,男耕女织便好。每天伴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起身,去田间辛勤耕种,傍晚时分,踏着夕阳的余晖归家,借着昏黄的烛火织布缝衣。生活虽然平淡无奇,但这样简单安稳,我就心满意足了。”

钟离信听了,兴奋地挥舞着手臂,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,大声说道:“我也是,我也是!颖儿,咱俩太投缘了!能守着自己的一方土地,与家人朝夕相伴,感受岁月悠悠流转,无需波澜壮阔的人生,只求内心的宁静与满足,这正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啊。”

良儿歪着头,目光温柔地看着郑荣,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与期待,缓缓说道:“我对未来没有太多宏伟的向往,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。每天看看云卷云舒,花开花落,倒也惬意。荣儿,你呢?”

郑荣挺直腰杆,昂首望向星空,目光坚定而炽热,说道:“我立志成为一名侠者,仗剑天涯!我要走遍天下的每一个角落,攀登最高的山峰,俯瞰那壮丽无比的山河;涉足最险的江湖,历经风雨洗礼,而后带着满身的传奇故事,回到你们身边。”

钟离信听了,翻了个白眼,略带调侃地说道:“好啊,郑荣,这么多年过去了,你一点都没变,总是想着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。”

颖儿也跟着阴阳怪气地说道:“郑少侠,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,就不怕英年早逝,变成短命鬼吗?到时候,你家良儿姑娘可就要守活寡了。”

良儿深情地凝视着郑荣,轻声说道:“荣儿真的一点都没变,始终不畏艰险,执着追求正义。只是你这般冒险,我实在担忧,只盼荣儿能够一生平平安安的。”

郑荣笑了笑,似乎有很多话想说,可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。

时光悄然流转,到了五月中旬的一天,阳光明媚,一切看似都如往常一样平静。然而,对于郑荣来说,命运的阴霾却悄然笼罩。

“呀,上官公子,您来啦!”

“钟大人好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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