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子里的人都是双份的。每一个人都在跟另一个自己掐架,各掐各的,互不干扰。这种事情,旁人也帮不上忙,毕竟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,真假难辨,旁人分不清,万一不小心捅错了,也是麻烦。这个世界上,最了解自己的终归还
院子里的人都是双份的。
每一个人都在跟另一个自己掐架,各掐各的,互不干扰。这种事情,旁人也帮不上忙,毕竟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,真假难辨,旁人分不清,万一不小心捅错了,也是麻烦。
这个世界上,最了解自己的终归还是自己。
看他们打架打得和谐,我本也不想去打破,无奈我那先我一步进门的师父,不知怎的,居然跟另一个师父吵起来了。
师父在外一向奉行“以和为贵”,能打架绝不吵吵,如今竟能与人吵起来也是稀奇。
我来得晚,话听不全,只听了个囫囵尾声,大概是说什么“长得丑”之类的。
我心中了然,这人怕是不太会说话,犯了师父的忌讳。
说师父老可以,但说他丑,属实是污蔑。
想明白后,我寻思正事要紧,忙过去劝和,跟师父道,容貌不过皮囊,无需太过在意。
师父须臾之间收敛了气势,看着我微微眯了眯眼,“嗯,还是我徒儿心宽体胖,竟不介意他人说你丑。”
我这时才反应过来,那个小丑说的竟然是我。
了悟之后,我默默退后一步,“师父,打死他。”
师父却用伏龙杖轻轻一推,将我推到了另一个“师父”前面,“徒儿,该你历练的时候到了。”
我默默缩了缩,提醒师父,“徒弟打师父,大逆不道啊!”
师父捋了捋胡须,微微颔首:“徒儿尽管大逆,师父当不知道。”
唉,师命不可违啊!
我硬着头皮上去打,奈何“师父”太凶残,不过几息,我身上已挂了彩,狼狈地退回师父身边,可怜巴巴地望了望他。
师父从墟鼎中翻出一根烧火棍,递给我,“打不过,就抄家伙。”
我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那根黢黑的铁棍,实在想不明白,为何师父下山,会随身带根烧火棍?
这烧火棍是师父专为我炼制的。他说,烧火要有趁手的家伙,打架也是。
于是,他为了省事,炼制的时候就将这两个功能融为了一体,平时烧火时它就是一根烧火棍,但打架时它也可以化棍为剑,伤人于出其不意。除了模样看起来有点丑,用起来确实挺趁手。
这一战之后,这根烧火棍也意外打响了名气,自此就成了我行走江湖、降妖伏魔的标志性武器。
那些妖孽或许不认得我,但在我祭出烧火棍后往往都会如临大敌,不过这是在我用得更趁手之后。
刚开始打,我打得还有点吃力,为避免伤及无辜,我未用火术,纯粹靠武力肉搏。
说是烧火棍,实则更像打狗棍。
对方力大无穷,化指为爪,招招凌厉,全是冲着取我性命来的,不像我怕伤及旁人,在招式上还留有几分余地,渐渐就落了下风。
能扛下来,全靠我这些年日子清苦,养得皮糙肉厚。
所以说世间万物皆有缘法,福祸相倚,看来皮糙肉厚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。
看着我鼻青脸肿的模样,师父却是不忍,在一旁提点我,“想想师父身体有什么弱点。”
我眸光流转一圈,“肾……虚?”
师父一记伏龙杖酷嚓打在了我的腿上,我十分配合地改了口,“啊……腿!腿!”
脑中醍醐灌顶、灵台一片清明,罗刹鸟为鸟,能振翅为风,如今化形为人,手上功夫自然凌厉了得,但此刻它脚力不行啊。
了悟之后,我福至心灵地一棍子敲在了对方的波棱盖儿上,只听酷嚓一声,“师父”闷哼一声,直直朝我跪了下来。
陡然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,我一个激灵,下意识回跪了回去。
身后的师父幽幽道:“徒儿是想一拜天地?”
我吓得一哆嗦,跟师父一拜天地,只怕要遭天打雷劈。
忙起身揉了揉膝盖,讪笑道:“打累了……腿软。”
谁知我刚爬起来,对面也爬起来了。
它大概不耐烦和我一对一作战,一声长啸,直接召回了所有分身,原本那些跟自己对打、打得热火朝天的“人”瞬间化为罗刹鸟形态,眼如青磷,爪如利钩,振翅呼啸着朝我发起集中攻击。
这是单打不过,准备群殴?
此时,所有清醒过来的人便看见成片罗刹鸟朝着我们这对老弱病残,主要是我这个弱,直直扑了过来。
黑压压一大片,遮天蔽日。
先前好心提醒我们离开的那名男子神色大变,挺身而出想过来救我们,可惜鞭长莫及。
罗刹鸟呼啸而下,就在它们即将啄到我眼睛之时,师父心灵手巧地结印造了一个结界,兜兜转转,终于将所有罗刹鸟悉数圈进了一个笼子里。
师父十分满意地冲我说道:“徒儿,烧火!”
我心领神会,凝结灵力,啵一声后,业火肆起。
伴随着一股绿色的轻烟升起,瞬息之间,罗刹鸟妖力散尽,化出原形。
火烤小鸟,滋滋冒油。
我闻着香气,馋得流口水,问师父,“这个能吃吗?”
师父斜了我一眼,提醒道:“罗刹鸟惯爱吃人眼珠子。”
我顿时歇了想尝鲜的心思。
那些碧苍派和明诀宗的弟子看着我烧火棍上串着的罗刹鸟尸体,表情一言难尽。
原先问话那男子上前行了个礼,客气道:“在下碧苍派弟子俞止岚,敢问这位前辈和姑娘是何门何派?先前有眼不识泰山,还望莫要见怪。”
师父捋了捋长须,故作高深,“方外之人,不问来处。小道友,他日有缘,自会相见。”
说完,师父转身拄杖而去,行走间衣袂生风,颇有方外高人的超然脱俗,如果不是他在准备跨出门口之时提醒我回来收钱的话。
收到师父的暗示,我又屁颠屁颠地跑回来,用那只烤焦了的小鸟与主人家换了五十两白银,然后又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。
一只脚刚刚跨出门时,俞止岚出声叫住了我,“姑娘,可否留下姓名。”
我头也不回,留下一句,“火夜侠。”
而后隐入暗夜中,深藏功与名。
只是我不知道,他们传着传着,咋就成了火夜叉?
实在是有违我的初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