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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阿奶一听我提那一百两银子,伸手脱了鞋就扔了过来,我偏头躲开了,没打中。

「你这不知死活的小蹄子,什么养你的钱?你倒是说说,是谁养的你?你吃的用的那样不是老娘我的?还敢开口要钱,看我不打死你……」

阿奶又要扑过来,被我大伯给抱住了。

「盼儿,都是一家人,你这般诋毁我们……」

「大伯说说,我哪句话是假的?家里的地是谁在种?是你同堂兄们没错,可我阿娘哪次没跟着?地里的草是谁锄了一茬又一茬?是我阿娘一个人。

「每每要锄草时,大伯娘就犯了头疼病,三婶要在家看孩子做饭,到了收割的季节,伯父心疼大伯母,不叫她去,三婶娘依旧在家做饭,只有我阿娘,你们干多晚,她便跟多晚。

「怎的我阿弟就在家里连吃一个鸡蛋都不能够了?

「你看伯母同三婶,再看看我阿娘。

「我阿娘命苦,可这也不是你们欺负我们一家的理由,今日阿奶就给个说法。

「如若不然,就拿出银子来,叫我们分家。」

我心知肚明,分家是不可能的。

这样大的事情,哪里是我一个小姑娘说出来就有人听的呢?

我只是想让我阿弟每日有个鸡蛋吃罢了!

最后里长做了主,每日的鸡蛋除了阿奶吃两个,剩下的三家平分。

我挨了十个板子。

这却也是我能争到的最好的结果了。

自此家里再没人愿意同我说话,我在村里也出了名。

小小年纪,这般泼辣,长大了还得了?

没人同我玩儿。

我每日黄昏去堂屋拿回两个或者三个鸡蛋,除了阿弟能吃一个,其余的都进了我爹的嘴。

我阿娘不敢争辩,便只能看着我爹从锅里将鸡蛋捞走。

冬日里没件厚棉衣,阿弟跟在我身后,鼻涕流了又流。

他要出去玩儿,我便带他去村口,蹲在地上教他写字。

「阿姐,为何要写字啊?」

「你学会了写字,日后便能吃鸡蛋吃到饱了。」

「真的?」

阿弟睁着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看着我,眼里藏满了欢喜的光。

「嗯!」

那是我第一次见水生。

他家姓宋,是外来户。

听说是里长家的远房亲戚,一来就在村口买了将近百十亩地,又盖了间极大的院子。

他家的地也是雇人种的。

他同村里其他的少年不一样,倒是同余家的少爷有几分相像。

长得白净端正,身上的衣服鞋子干干净净,带着些金钱才能养出来的矜贵。

他垂头看着我教阿弟写字。

然后什么也没说,又慢慢走过小木桥,回家去了。

他家离村子是一段说远不远、说近又不近的距离。

自打水生家搬来了村里,他家的院门便被大姑娘小媳妇踩薄了三尺。

水生家过得这般富裕,谁不想嫁到他家去?同他家攀个亲?

可惜的是他娘说他有了未婚妻,待及冠时,便要娶回来的。

不知村里人懂不懂及冠是何意。

可这依旧没打消村里人的热情,水生家依旧人来人往。

听说他娘招待人都是镇上买的点心,为了那口点心,去坐一坐也是值得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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